云服务器数据库搭建 朋友圈刷出新动态的时候，我正叼着一根快熄灭的烟，对着满屏的代码发呆。 屏幕上，是技术部新来的实习生小妹发的九宫格。 普吉岛的阳光，金灿灿的，几乎···
云服务器数据库搭建
朋友圈刷出新动态的时候，我正叼着一根快熄灭的烟，对着满屏的代码发呆。
屏幕上，是技术部新来的实习生小妹发的九宫格。
普吉岛的阳光，金灿灿的，几乎要从手机里溢出来。
碧蓝的海水，洁白的沙滩，还有一群我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他们笑得咧着嘴，露着牙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那种该死，老子正在带薪休假的嚣张。
王总，我们公司的老板，穿着花裤衩，挺着啤酒肚，站在C位，一手搂着市场部的总监，一手比着剪刀手，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烂菊花。
他旁边是人事刘姐，画着精致的妆，戴着夸张的墨镜，平时在公司里那副你们都欠我钱的表情，此刻也化成了甜美的微笑。
还有技术部的所有人。
对，所有人。
除了我。
我叫林涛，这家公司的首席技术，或者说，曾经是。
从公司草创时期的三台二手电脑，到如今支撑起上千万流水的主服务器，每一行核心代码，都刻着我的名字。
我把照片放大，一张一张地看。
他们在玩水，在吃海鲜大餐，在沙滩上围着篝火。
最后一张，是集体大合照。
王总特地租了一艘游艇，几十号人挤在甲板上，背后是壮丽的海上日落。
他们拉着一条横幅，红底白字，写着：热烈庆祝XX科技2023年度优秀员工普吉岛之旅圆满成功！
优秀员工。
哈。
我掐灭了烟头，烟灰烫到了手指，一点刺痛。
去年，公司的年度优秀员工是我。
奖品是一台最新款的扫地机器人和一张印着再接再厉的奖状。
当时王总拍着我的肩膀，说：小林啊，公司能有今天，你功不可没！明年，公司一定给你个大惊喜！
原来，这个大惊喜，就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内，看着他们去普吉岛享受阳光沙滩。
手机震了一下。
是刘姐发来的微信。
小林，在吗？麻烦把上个月的用户数据报告整理一下发我，王总那边急着要。
时间显示，是五分钟前。
我猜，她发这条消息的时候，可能正敷着面膜，吹着海风，喝着冰镇椰子汁。
而我，正坐在冰冷的办公室里，对着他们服务器的后台。
我回复她：刘姐，我现在休假了。
公司规定，技术部可以调休，只要保证系统不出问题就行。
我这个月攒了五天假，本来打算月底休。
刘姐秒回，一个问号。
紧接着是一条语音，点开，是她那标志性的、略带尖锐的声音：林涛你什么意思？谁批准你休假的？我怎么不知道？
隔着手机，我都能想象出她皱起眉头的样子。
我没再回她。
我点开服务器后台的管理界面。
手指悬在键盘上，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。
然后，我想起了去年冬天，服务器被攻击，我一个人在公司守了三天三夜，眼睛熬得像兔子，最后晕倒在机房。
王总提着一篮水果来看我，说：小林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，但公司离不开你啊。
我还想起了新来的那个海归，叫Kevin，哈佛毕业，PPT做得天花乱坠，实际上连个数据库的读写分离都搞不明白，出了问题，最后还不是我来给他擦屁股。
可是在年终总结会上，王总却点名表扬他：有国际视野，给公司带来了新的活力。
那小子，现在也正在普吉岛的游艇上，笑得像个二百五。
我的手指，落在了键盘上。
`sudo passwd root`
屏幕上跳出提示：`Enter new UNIX password:`
我深吸一口气，敲下了一串新的密码。
一串很长的，我自己都得看一眼才能记全的密码。
`This_Company_Owes_Me_286_Nights_Of_Overtime`
公司欠我286个加班的夜晚。
我没算错，我拿小本本记着呢。
敲下回车。
`Retype new UNIX password:`
我再次输入。
`passwd: password updated successfully`
成了。
我退出了后台，关掉了电脑。
办公室里静悄悄的，只有中央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吹着冷风。
我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
楼下，车水马龙，这个城市永远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。
每个人，都在为了生活奔波。
我也是。
可我的奔波，好像成了一个笑话。
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。
是公司群，有人@我。
@林涛，涛哥，后台怎么登不上了？
是新来的Kevin。
我猜，他可能是被刘姐或者王总抓了壮丁，让他这个哈佛高材生来处理这个小问题。
我没理他。
紧接着，是技术部另一个同事，小张。
涛哥，root密码是不是改了？试了好几个旧的都不对。
我依旧沉默。
群里开始骚动起来。
怎么回事？客户那边等着要数据呢。
是不是服务器被黑了？
Kevin，你不是最懂安全吗？快看看啊！
Kevin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：我正在排查，大家别急。
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窘境。
对着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后台系统，像一只无头苍蝇。
他那点从教科书上看来的三脚猫功夫，应付王总还行，想破解我亲手设下的壁垒？
做梦。
我把手机调成静音，扔进口袋。
走出公司大楼，傍晚的风吹在脸上，有点凉。
我不想回家，那个空荡荡的出租屋，只会让我更加烦躁。
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路过一家烧烤摊，闻到那股熟悉的孜然和辣椒的香味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。
老板，十串腰子，十串板筋，两瓶啤酒。
我找了个角落坐下。
冰凉的啤酒下肚，心里的那股火，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。
周围人声鼎沸，划拳的，聊天的，吹牛的。
这种市井的烟火气，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。
在这里，没人关心你是首席技术官还是扫地阿姨，大家只关心自己的酒杯满不满，肉串烫不烫。
我拿出手机，已经有几十个未接来电了。
有王总的，有刘姐的，还有公司里其他同事的。
微信消息更是99+。
我点开王总的头像，他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。
小林，在吗？
看到回个电话。
服务器怎么回事？是不是出问题了？
你休假了？怎么不跟我说一声？
后台密码怎么不对了？你改了吗？
林涛！你到底想干什么！！
最后一条，带着三个感叹号，充满了屏幕外的咆斥。
我笑了。
想干什么？
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地休个假，吃顿烧烤，喝两瓶啤酒。
不行吗？
我慢悠悠地啃着腰子，把手机扔在一边，懒得再看。
一瓶啤酒喝完，我感觉有点微醺。
隔壁桌，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正在吐槽他们的老板。
我们老板就是个画大饼的，天天说公司要上市，上市了给我们期权，妈的，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。
可不是嘛，天天让我们996，说年轻人要奋斗，他自己倒好，下午三点就开着他的保时捷出去潇...潇洒了。
我听着，觉得有点亲切。
天下的老板，是不是都一个德行？
手机又亮了。
这次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，归属地显示是泰国。
我猜，是王总用当地的手机打过来的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
林涛！
电话那头，是王总压抑着怒火的声音，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海浪和音乐。
看来他们还在游艇上开派对。
王总，晚上好啊。我语气平静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。
好？我好你个头！服务器密码是不是你改的！他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王总，你说什么呢，我听不清，你那边信号不好。我把一串烤得焦香的板筋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。
你少跟我装蒜！林涛，我告诉你，你这是在玩火！公司的损失你承担得起吗？我现在就要给一个重要的海外客户做线上演示，系统登不上，这个单子黄了，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！
哦？是吗？我喝了口啤酒，那可真不巧。可是我现在在休假，公司的事情，按理说不归我管。
休假？谁他妈批你假的！
我自己批的。我的调休，刘姐那边有记录，王总你要是忘了，可以问问她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是王-总粗重的喘息声。
我能想象到，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像猪肝一样。
林涛，你到底想怎么样？说吧，是不是对公司有什么不满？对我有意见？他的语气软了下来，开始打感情牌了。
王总，你这话说的，我哪敢啊。我就是个打工的，您是老板，我能对您有什么意见？
那你把密码给我！
什么密码？我不知道啊。可能是系统自动更新，触发了什么安全机制吧。要不，你让Kevin看看？他可是哈佛的高材生，这点小问题，应该难不倒他吧？
我把皮球又踢给了Kevin。
我知道，这话比直接骂王总还让他难受。
花大价钱请来的人才，关键时刻掉链子，这不等于在打他的脸吗？
你……王总气得说不出话来，林涛，你别给脸不要脸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，密码给不给！
王总，我真的在休假，脑子不清醒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。要不，等我休完假回去再说？
休完假？黄花菜都凉了！我给你半小时，你要是再不把密码交出来，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！告你个破坏公司财产罪！
说完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。
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，冷笑一声。
律师函？
吓唬谁呢？
服务器是我一手搭建的，所有的操作日志，我都有备份。
我只是修改了密码，而且是在我的休假期间，系统恰好出了问题。
他拿什么告我？
再说了，真闹到那一步，他公司的核心数据安全问题，就得全部暴露在阳光下。
这个代价，他王总付不起。
第二瓶啤酒见底，我又叫了一瓶。
烧烤摊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，见我一个人喝闷酒，走过来递给我一根烟。
小伙子，有心事啊？
我接过烟，点上：没什么，跟老板闹了点别扭。
大叔笑了，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：老板嘛，都一个样。觉得给你发了工资，你这条命就是他的了。别太往心里去，气坏了身子，不值当。
我点了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大叔说得对，不值当。
可这口气，我咽不下去。
过了大概二十分钟，手机又响了。
这次，是刘姐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客气多了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。
小-林啊，还在生气呢？王总那个人，就是那个臭脾气，你别往心里去。他也是急的，毕竟客户那边催得紧。
刘姐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我继续装傻。
哎呀，你就别跟姐开玩笑了。公司这次组织旅游，没叫上你，是我们不对。主要是你平时也不太合群，性格比较内向，我们怕你去了也玩得不开心……
听听，这是人话吗？
因为我内向，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排除在外？
这是什么狗屁逻辑？
刘姐，我性格是内向，不是自闭。而且，就算我真不合群，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？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吧？
是是是，是我们考虑不周，我代表公司向你道歉。刘姐的态度放得很低，你看这样行不行，你先把密码告诉我们，把眼前这关过了。等你回来，公司给你补一个单独的旅游套餐，你想去哪就去哪，费用全包，怎么样？
画饼。
又开始画饼了。
从扫地机器人，到旅游套餐。
他们永远都觉得，用这点小恩小惠，就能把我打发了。
刘姐，真的不是我不给。是我休假前，为了系统安全，把密码设置得特别复杂，还加了二次验证。现在我人在外面，没带电脑，也没带动态口令牌，我就是想给也给不了啊。
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反正他们也不懂技术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那……那怎么办啊？客户那边真的等不了了！刘姐的声音都快急哭了。
要不这样吧，我想了想，说，你们把服务器从泰国那边断网，物理隔离。然后找个信得过的人，去机房重启服务器，进入单用户模式，也许可以重置密码。不过这个操作有风险，可能会导致数据丢失，你们可得想好了。
我给她指了一条路。
一条看起来可行，但实际上充满陷阱的路。
单用户模式确实可以重置密码，但我们的服务器做了磁盘阵列和加密，没有密钥，谁也别想动里面的数据。
而那个密钥，除了我，没人知道。
数据丢失？刘姐倒吸一口凉气，那可不行！这可是我们公司全部的家当！
那就没办法了。我摊了摊手，虽然她看不见，要不，你们就等我休完假回去处理吧。
别别别！刘姐急忙说，小林，你再想想办法，算姐求你了。王总说了，只要你这次肯帮忙，公司给你包个五万块钱的大红包！
五万块。
听起来挺诱人。
可我更想看到的，是他们那副着急上火，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。
这种感觉，比拿五万块钱爽多了。
刘姐，真不是钱的事。我现在在外面喝酒呢，头晕乎乎的，万一给错一个指令，那后果可就严重了。为了公司负责，我不能冒这个险。
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表明了我的负责任，又暗示了他们别再烦我。
刘姐在那头彻底没辙了，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。
我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，结了账，晃晃悠悠地往家走。
夜风吹在脸上，很舒服。
回到家，我洗了个热水澡，躺在床上。
手机上，公司群里已经炸开了锅。
各种猜测，各种抱怨。
Kevin在群里发了一大段英文的技术分析，故作高深，其实狗屁不通。
他说怀疑是遭到了APT攻击，攻击源IP可能在东欧，建议立刻报警，并联系全球顶级的安全公司。
我看得想笑。
还APT攻击，他怎么不说是有外星人入侵呢？
王总显然是被他唬住了，在群里说：大家不要慌！我已经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安全团队，他们会远程协助我们！我就不信了，一个小小的黑客，还能翻了天！
然后，他@了全体成员。
另外，我宣布一件事。林涛，因其个人原因，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公司技术负责人的岗位。等我们回去，人事部会跟他办理离职手续。对于这种毫无职业道德、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的员工，我们公司，绝不姑息！
他这是要杀鸡儆猴。
也是在逼我。
他以为，用开除来威胁我，我就会乖乖就范。
可惜，他想错了。
这份工作，我早就干够了。
这些年，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，牺牲了所有的个人生活。
我没有朋友，没有爱好，没有女朋友。
我得到的是什么？
是无休止的加班，是老板的画饼，是同事的排挤，是最后被当成垃圾一样，随手丢掉。
够了。
真的够了。
我关掉手机，蒙头大睡。
这一觉，睡得天昏地暗。
是我这几年来，睡得最安稳的一觉。
第二天，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。
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，以为是送快递的。
打开门，却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。
是小张，技术部的那个同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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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起来一脸疲惫，眼圈发黑，像是熬了一整夜。
涛哥……他看到我，表情有些尴尬。
你怎么来了？我有些意外。
王总让我来的。他挠了挠头，他说，无论如何，都要把你请过去。
请我过去？去哪？普吉岛吗？我笑了。
不是……去公司。小张说，王总他们，连夜坐飞机回来了。
我愣住了。
回来了？
为了一个服务器密码，他们竟然把几十号人的豪华旅游团，直接给中断了？
这手笔，还真像王总的风格。
涛哥，你就跟我去一趟吧。小张的语气近乎哀求，现在公司全乱套了。那个海外客户的单子，价值上千万，今天下午两点是最后的演示期限。要是搞不定，公司可能……可能就完了。
他说得很严重。
但我知道，这不是危言耸听。
我们公司虽然看起来光鲜，但实际上全靠几个大客户撑着。
丢掉任何一个，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。
我看着小张。
他是个老实人，技术还行，平时在公司也没少被我使唤。
我不忍心让他太为难。
行吧，我跟你去看看。
我换了身衣服，跟着小张去了公司。
一进办公室，我就感受到了那种凝重压抑的气氛。
所有人都回来了，一个个垂头丧气，像是刚打了一场败仗。
看到我进来，所有人的目光，齐刷刷地投向我。
复杂的，鄙夷的，幸灾乐祸的，还有一丝……敬畏的。
王总和刘姐坐在会议室里，门开着。
王总看到我，眼神像刀子一样，恨不得把我剐了。
但他没发作。
他朝我招了招手，声音沙哑：林涛，你过来。
我走进会议室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。
小张很识趣地关上了门，守在外面。
会议室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王总死死地盯着我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刘姐坐在一旁，脸色苍白，不敢看我。
说吧。王总终于开口了，你的条件。
他很直接。
他知道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，再威胁、再谩骂，都没有用了。
唯一的办法，就是谈判。
我没什么条件。我说，我只是在休我的合法年假。
林涛！王总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，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！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？全公司都知道是你干的！
王总，凡事要讲证据。我靠在椅子上，看着他，你有证据吗？
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。
是啊，证据呢？
没有。
所有的操作，都是在我的权限内进行的。
我修改我负责的服务器的密码，合情合理。
好，好，好！王总连说三个好字，重新坐下，我们不谈这个。我们谈谈，怎么解决问题。
很简单。我说，等我休完假，我自然会回去工作，到时候，问题就解决了。
等到你休完假？王总冷笑，林涛，你是在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！
公司的前途，不是我一个打工仔能决定的。我淡淡地说，能决定公司前途的，是您，王总。是您决定，要不要为了省一张机票钱，把公司的核心技术一个人扔在国内。
我的话，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中了他的痛处。
他的脸，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旁边的刘姐，头埋得更低了。
你……
我什么？我迎着他的目光，毫不退缩，王总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这家公司，从无到有，我付出了多少心血，你比谁都清楚。我不敢说没有我就没有公司的今天，但至少，技术这一块，我林涛要是说第二，没人敢说第一。
我兢兢业-业这么多年，没功劳也有苦劳吧？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？年度旅游，这么大的事，几十号人都去了，偏偏把我一个人落下。刘姐说，因为我内向。呵呵，这个理由，你们自己信吗？
说白了，你们就是觉得，我林涛是个老实人，好欺负。觉得我就是个工具，用的时候拿起来，不用的时候，扔在角落里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。
你们在普吉岛晒太阳，喝椰子汁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，我一个人，正对着冰冷的电脑，给你们维护着那个能让你们安心度假的系统？
我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，全都说了出来。
很爽。
前所未有的爽。
王总和刘姐都沉默了。
我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个巴掌，狠狠地抽在他们的脸上。
过了很久，王总才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，整个人都颓了下去。
小林，他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你说得对。这件事，是我们做错了。我……我向你道歉。
一个高高在上的老板，向一个员工道歉。
这画面，要是传出去，估计能上公司年度新闻头条。
我接受你的道歉。我说，但是，道歉不能解决问题。
那你到底想怎么样？
我要的很简单。我伸出三根手指。
第一，这次普吉岛之行，所有人的费用，都由你王总个人承担，不能走公司账。因为这是你的私人决定，跟公司无关。
王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几十号人，五天四夜的豪华游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但他没反驳。
第二，把我这几年加班的调休，全部折算成现金，按照三倍工资，现在就结给我。还有，公司欠我的年终奖金，也要一并补上。
第三，我看着王总，一字一句地说，我要你，在公司全体员工面前，就这次旅游事件，向我，林涛，公开道歉。承认你们的管理失误，承认你们对员工缺乏最基本的尊重。
我说完，会议室里，再次陷入了死寂。
王总的脸色，青一阵，白一阵。
第一个条件，是要他大出血。
第二个条件，是让他把欠我的还回来。
这两个，他咬咬牙，都能接受。
但第三个条件，是要他的命。
让他当着全公司人的面，向我一个他眼里的工具人低头认错。
这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林涛，你不要太过分！刘姐终于忍不住了，抬起头，眼睛通红地看着我。
过分吗？我反问她，你们把我当猴耍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自己过分？
刘姐被我问得哑口無言。
王总点了一根烟，猛吸了一口。
烟雾缭绕中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时间，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我的手机响了，是下午一点半的闹钟。
我关掉闹钟，站起身。
王总，我的条件就这些。离客户演示，还有半个小时。你自己，看着办吧。
说完，我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我没有回自己的工位，而是直接走到了公司的休息区，给自己冲了杯咖啡。
办公室里，所有人都看着我，大气不敢出。
我能感受到，那些目光里，情绪在悄然发生着变化。
不再是单纯的鄙夷和幸灾乐祸。
多了一些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也许是佩服，也许是嫉妒。
或者，是他们也从我身上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一个被压榨，被忽视，被不公平对待的，社畜的影子。
咖啡很香。
我慢慢地喝着，看着窗外的天空。
我不知道王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。
也许他会鱼死网破，宁愿损失一个上千万的单子，也要维护他那可怜的尊严。
也许他会选择妥协，为了公司的利益，暂时低下他高贵的头颅。
但无论他怎么选，对我来说，都无所谓了。
我已经赢了。
我赢回了我的尊严。
大概过了十分钟，会议室的门开了。
王总走了出来。
他的脸色很难看，但眼神，却出奇的平静。
他走到办公室的中央，拍了拍手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。
大家，都停一下手里的活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目光扫过每一个人，最后，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今天，我要在这里，宣布一件事情。
关于前几天的公司旅游，由于我和人事部门的工作疏忽，没有通知到我们的技术核心，林涛同志，导致他未能参加。
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管理失误，严重伤害了林涛同志的感情，也暴露了我们公司在人文关怀方面的巨大缺陷。
在这里，我，王石（王总的名字），代表公司，向林涛同志，致以最诚挚的歉意。
说完，他朝着我的方向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九十度。
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。
整个办公室，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，王总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。
我也有些意外。
我没想到，他真的会做到这个地步。
他直起身，继续说：对不起，林涛。
另外，公司决定，给予林涛同志现金五万元作为精神补偿，并补发之前所有的加班费和奖金。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道歉，继续为公司效力。
他说得冠冕堂皇。
把我的条件，包装成了公司的奖励和补偿。
既给了我面子，也保全了他最后的一点尊严。
是个老狐狸。
我端着咖啡，走到他面前。
王总，你的道歉，我接受了。
我顿了顿，看着他的眼睛，说：但是，这家公司，我不想再待了。
王总的瞳孔，猛地一缩。
什么意思？
意思就是，我要辞职。我说，今天，现在，立刻。
这个决定，不是临时起意。
是在我说出那三个条件的时候，就已经想好了。
破镜难圆。
就算他今天道歉了，我们之间的裂痕，也永远无法弥补。
我留下来，只会成为他眼中的一根刺。
他会时时刻刻提防我，给我穿小鞋。
与其那样，不如潇洒地离开。
林涛，你……王总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。
密码我会交接好。我说，下午的客户演示，我也会负责完成。这是我，作为这家公司员工，站的最后一班岗。
但是之后，我们两不相欠。
我说完，不再看他，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。
身后，是王总复杂而又懊悔的目光。
我打开电脑，登录后台。
这一次，我没有再输入那串长长的、充满了怨念的密码。
我输入了初始密码。
`admin123`
是的，我从头到尾，都没有改过服务器的密码。
我只是在我的个人电脑上，设置了一个登录脚本。
这个脚本会自动检测我的微信状态。
如果我在线，并且在公司连接内网，那么登录就没有问题。
但如果我离线，或者使用外网，脚本就会触发一个假的密码错误提示。
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花招。
但对于王总和Kevin那种技术白痴来说，这跟天书没什么区别。
怎么在阿里云买服务器吗
他们以为我掌控了服务器的命脉。
其实，我只是掌控了他们进入服务器的那扇门。
我这么做，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
万一王总真的选择鱼死网-破，我也不会真的被扣上破坏公司财产的帽子。
现在看来，这条后路，用不上了。
我删掉了那个脚本，把真正的后台地址和密码，发给了小张。
然后，我开始准备下午的客户演示。
一切，都有条不紊。
下午两点，线上演示准时开始。
我对着摄像头，用流利的英文，向客户展示着我们系统的各项功能和优势。
王总和几个高管，就站在我身后，像一群小学生一样，紧张地看着。
整个过程，非常顺利。
客户对我们的系统很满意，当场就表示，会尽快签订合同。
演示结束的那一刻，办公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。
王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他走过来，想拍我的肩膀，手伸到一半，又尴尬地收了回去。
小林，辛苦了。今天，多亏了你。
这是我分内的工作。我关掉电脑，语气平淡。
那个……辞职的事，能不能再考虑一下？他试探性地问，待遇方面，都好商量。我给你涨薪百分之三十，不，百分之五十！再给你公司的期权，怎么样？
他开始了他最擅长的事情。
画饼。
可惜，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。
不必了，王总。我摇了摇头，我已经决定了。
我站起身，开始收拾我工位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。
一个水杯，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，还有一本翻烂了的《代码大全》。
周围的同事，都默默地看着我，没人说话。
Kevin站在不远处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，想过来，又不敢。
我收拾好东西，抱着纸箱，走向门口。
路过刘姐的工位时，她叫住了我。
林涛。
我停下脚步。
她站起身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，递给我。
这是你的加班费和奖金，还有公司给你的补偿。你点点。
我接过来，没看。
谢谢。
以后……有什么打算？她问。
休息一段时间，然后，再找工作吧。
以你的能力，到哪里都不愁饭碗。她说，祝你好运。
你也是。
我抱着纸箱，走出了这个我奋斗了五年的地方。
没有回头。
走到楼下，阳光刺眼。
我眯了眯眼，感觉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。
手机响了，是一个猎头的电话。
是林先生吗？您好，我是XX猎头公司的，我们这边有一个国内顶尖互联网公司的技术总监职位，年薪百万，还有股票期权，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？
我笑了。
有。
挂了电话，我抬头看着天。
天很蓝，云很白。
我突然觉得，普吉岛的阳光，也未必有这么好。
我的普-吉岛，不在远方。
就在我脚下。
就在我辞职的这一刻。
就在我重获自由的这一天。
我抱着纸箱，汇入了街上的人潮。
身后，那栋我熟悉的写字楼，越来越远，最后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。
再见了，王总。
再见了，我那286个加班的夜晚。
你好，我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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