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码部署到云服务器男子揭示彩票“黑幕”,一年内获利1000万,透露:有一方法

无法连接云服务器系统 一年时间,我的银行账户余额从四位数变成了八位数。一千万,不多不少。 朋友们都说我揭开了彩票的黑幕,找到了必胜的方法。他们不知道,为了这个所谓···

无法连接云服务器系统

一年时间,我的银行账户余额从四位数变成了八位数。一千万,不多不少。

朋友们都说我揭开了彩票的黑幕,找到了必胜的方法。他们不知道,为了这个所谓的方法,我弄丢了我的爱人,也弄丢了我自己。

那笔钱至今还静静地躺在银行里,像一座冰冷的墓碑,埋葬着我人生中最温暖的那段时光。

故事,要从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,从街角那家永远弥漫着烟味和廉价希望的彩票站说起。

第1章 彩票站里的大数据

我叫陈阳,三十二岁那年,我的人生就像被泡在温水里的茶叶,慢慢舒展,却也渐渐失去了味道。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着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,薪水不高不低,刚好够我和妻子林倩在这个城市里支付房贷和日常开销。

林倩是我大学同学,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,在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。我们很相爱,但贫贱夫妻百事哀,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,总在不经意间扎我们一下。比如,她看中一件大衣要一千多,摸了又摸最后还是说不好看;比如,岳父生病住院,我们掏空了所有积蓄还借了点钱,才勉强凑够手术费。

那些时刻,我作为一个男人的无力感,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。我开始渴望钱,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。

也就是从那时起,我注意到了公司楼下那家彩票站。

彩票站老板姓李,我们都叫他老李。他五十多岁,微胖,总是笑眯眯的,手指被劣质香烟熏得焦黄。他的小店不到十平米,墙上贴满了各种走势图,红红绿绿的线条像心电图一样记录着无数人的心跳与失望。空气中永远混合着三种味道:油墨味、汗味,以及一种我后来才明白的,叫做希望的虚无缥缈的味道。

我起初只是下班路过,偶尔会进去坐一会儿,不买,就看着。老李也不赶我,递给我一杯凉掉的茶,自顾自地忙活。我发现,来这里的,都是些熟面孔。

有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的王大爷,他总带着一个陈旧的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。他会花两个小时,用一种近乎学术研究的严谨态度,分析走势图,然后颤巍巍地选出五注号码,雷打不动,十块钱。他说,这是他和他老伴的生日、结婚纪念日、孙女的学号组合出来的,守了五年了,总有一天会中的。

有在附近工地打工的几个年轻人,他们总是在傍晚满身尘土地涌进来。他们不看走势图,靠的是灵感。今天眼皮跳了,就选带8的;昨天梦见水了,就选带3的。他们出手阔绰,几十上百地买,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豪情。中了,晚上就去加个菜;不中,明天再来。

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,每次来都穿着干净的工装,应该是附近超市的收银员。她从不跟人交流,只是默默地看着墙上的开奖号码,眼神空洞。然后,她会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两块钱,机选一注,看也不看就塞进口袋,转身离开,仿佛那不是一张彩票,而是一张通往某个解脱之境的门票。

我像一个人类学家,在小小的彩票站里观察着我的田野。我没有本子,但我有脑子。我开始记录,不是记录那些数字,而是记录这些人。王大爷的执着,年轻人的冲动,中年女人的麻木。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:他们选择的号码,看似毫无规律,却又遵循着某种民间玄学。

比如,上一期开出了25,下一期很多人就会避开24和26,觉得邻号不会马上出。如果连续几期开出了大号,下一期大家就会蜂拥着去买小号,认为该平衡一下了。还有那些所谓的生日号、幸运数字,比如6、8、9,永远是热门。

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,每天下班后雷打不动地去老李那里上班两个小时。我甚至用Excel表格,开始记录每天最热门的投注号码组合。我不是在研究中奖规律,我是在研究大众心理。

一个月后,我看着我那份越来越庞大的Excel表,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了。

彩票的中奖号码是完全随机的,它不遵循任何人的意志,不理会任何所谓的规律。但是,人们的投注选择,却不是随机的。它充满了偏见、侥幸和自以为是的逻辑。

那么,如果我能精确地预测出,哪些号码是最多人会买的蠢蛋号码,然后系统性地避开它们,甚至反向操作,去选择那些最受冷落的号码组合,我的中奖概率,会不会在理论上,比那些盲目追逐热号的人,高出那么一点点?

我不是要预测中奖号码,那是不可能的。

我要预测的,是人性。

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,又无比兴奋。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魔鬼,窥探到了一个隐藏在概率学和心理学夹缝中的黑幕。这个黑幕不是彩票中心安排好的,而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,用他们朴素的愿望和错误的逻辑,亲手编织出来的。

那天晚上,我回到家,林倩已经做好了饭菜。两菜一汤,荤素搭配,是她精打细算后的温暖。她看到我眼里的异样光芒,关切地问我:陈阳,怎么了?工作不顺利吗?

我摇摇头,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,笑着说:没什么,我好像……发现了一个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方法。

她笑了,像往常一样,以为我只是在说一句玩笑话来逗她开心。她不知道,从那一刻起,我们生活的齿轮,已经开始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深渊缓缓转动。

第2章 第一个一万块

我的方法听起来很玄乎,但操作起来却极其枯燥。它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撑和绝对的理性。我把这个计划命名为逆向概率投注法。

首先,我需要一个更大的样本库。老李的彩票站只是一个缩影,我需要了解整个城市,甚至更大范围内的投注偏好。我花光了我们仅有的三千块存款,在网上购买了一些所谓的彩票大数据分析服务。这些服务大多是骗人的,但它们提供的一项功能对我至关重要——实时显示不同号码组合的投注热度。

这正是我需要的。我不再关心那些预测中奖号码的专家,我只关心那些被标记为热门、拥挤的号码。它们就是我要全力避开的雷区。

我的理论很简单:彩票奖池是固定的,如果中奖号码恰好是热门号码,那么中奖的人就会很多,每个人分到的奖金就会很少。反之,如果中奖号码是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冷门组合,一旦中奖,很可能就是独享巨额奖金。

我的目标不是提高中奖的概率,而是提高中奖的期望值。

我用一周的时间,建立了一个复杂的数学模型。模型的核心很简单:给每一个号码组合打分,投注热度越高的,分数越低;越冷门的,分数越高。然后,我会在那些得分最高的、也就是最冷门的号码组合里,进行筛选和投注。

这是一种反人性的操作。它要求我放弃所有直觉、情感和所谓的灵感,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一样,去选择那些看起来最丑陋、最不吉利、最不可能中奖的号码。比如,一长串连续的数字11, 12, 13, 14, 15,或者全部由4结尾的组合。这些都是普通彩民会下意识避开的。

第一次实践,我非常谨慎。我从生活费里抠出了两百块钱。林倩问我钱花哪儿了,我支支吾吾地说请同事吃饭了。这是我第一次对她撒谎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很不舒服。

我将这两百块钱,按照我的模型,拆分成了上百个极度冷门的投注组合。当我把那张长长的投注单递给老李时,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。

小陈,你这是……机选的?他委婉地问。

不是,我自己选的。我故作镇定。

他摇了摇头,没再说什么,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:这号选的,邪乎。

等待开奖的那两天,我生不如死。我一遍遍地检查我的模型,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。我把我们拮据生活里最后的活钱投进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论里。如果失败了,我不仅是个骗子,还是个把家庭推向更深困境的罪人。

那两天,我不敢看林倩的眼睛。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焦虑,晚上睡觉时,会默默地握住我的手。她的手很温暖,这让我更加自责。

开奖那天晚上,我守在电脑前,手心全是汗。当开奖号码一个个跳出来时,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。

没有中。

一个号码都没对上。

那一瞬间,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我瘫在椅子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,每一盏灯下,似乎都有一个比我更幸福的家庭。

我输了。输得彻彻底底。

林倩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,轻轻放在我桌上。还没忙完?她柔声问。

我不敢看她,低着头,声音沙哑:嗯,快了。

别太累了。她说完,帮我关上了书房的门。

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,我再也忍不住,一拳砸在桌子上。不是因为输了钱,而是因为那种背叛了她的信任的羞耻感。

我准备放弃了。这个所谓的方法,不过是我这个失意中年男人的一场臆想。

然而,就在我准备删除所有数据和模型的时候,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一期的中奖详情。我看到,那一期的头奖,竟然空缺。二等奖也只有寥寥几注。我立刻查询了那一期的中奖号码,然后把它输入到我的投注热度系统里。

结果让我大吃一惊。

那一期的中奖号码组合,在我的系统里,被评为极度冰点,投注热度是所有组合里最低的之一。

我的理论……是对的?

中奖是小概率事件,一次不中,说明不了任何问题。但中奖号码是冷门号码,这验证了我的核心逻辑——热门号码的中奖概率,并不会比冷门号码更高。而一旦冷门号码中奖,回报是巨大的。

我像一个赌徒,在输光了所有筹码后,又看到了荷官的一次失误。我内心的火焰,重新被点燃了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,我变本加厉。我开始用信用卡套现,甚至动了我们准备用来还房贷的钱。我告诉林倩,公司有一个内部的理财项目,回报率很高,我投了一点进去。林倩对金融一窍不通,她只叮嘱我:别太冒险,我们亏不起。

我每次都笑着点头,说:放心,我有分寸。

我的分寸,就是不断地加大投注额。我不再是两百块的小打小闹,而是上千,甚至几千块地投入。我把资金分散到上千个冷门组合里,像撒一张巨大的网,等待着那条随机游弋的鱼,撞上其中一个网眼。

这个过程是极度煎熬的。连续三周,我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。我的信用卡账单越堆越高,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。我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,脑子里全是数字和走势图。林倩看我的眼神,也从担忧变成了怀疑。

我们开始争吵。起因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比如我忘了倒垃圾,或者她做的菜咸了。但我们都心知肚明,那些只是借口,真正的问题,是我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的、让她感到陌生的疯狂气息。

就在我快要崩溃,准备向林倩坦白一切,然后去银行申请破产的时候,奇迹发生了。

那是一个周四的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,麻木地核对着开奖号码。突然,我的手指停住了,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。

我中了。

不是头奖,是二等奖。中了六个基本号。

因为我选择的号码组合是绝对的冷门,那一期的二等奖全国只有我一注。

奖金,税后,一百二十三万。

当我在电脑上看到这个数字时,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。我只是呆呆地坐着,感觉很不真实。然后,我冲进卫生间,打开水龙头,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。

冰冷的液体让我清醒过来。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血丝、脸色苍白、头发凌乱的男人,感到一阵陌生。

我走出卫生间,林倩正坐在客厅里等我。她没有睡,眼圈红红的,显然是哭过。

陈阳,她站起来,声音有些颤抖,我们能谈谈吗?你最近到底怎么了?如果你在外面欠了钱,你告诉我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,也折磨我,好不好?

看着她那张写满憔悴和担忧的脸,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
我走到她面前,深吸一口气,然后打开手机银行的APP,把余额页面递到她眼前。

林倩愣住了。她看着那一长串数字,先是疑惑,然后是震惊。她抬起头,嘴唇翕动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我们有钱了,倩倩。我抱着她,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说,以后,你再也不用为了省钱,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了。

我以为她会高兴地跳起来,或者喜极而泣。

但她没有。她只是靠在我怀里,身体僵硬。过了很久,我才感觉到我的肩膀上,有了一片温热的湿润。她的哭声很压抑,充满了恐惧,而不是喜悦。

那一刻我还不明白,当我以为我用一百多万赢回了我们的未来时,其实我已经开始输掉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。

那一晚,我们第一次分房睡。我躺在客房的床上,闻着陌生的气味,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中奖彩票。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手心生疼。

我确实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,但我感觉,我和林倩之间,裂开了一道看不见的缝隙。

第3章 疯狂的复利

一百二十三万,对于我们这样常年为几千块钱发愁的家庭来说,不啻于一笔天文数字。

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还清了所有的信用卡欠款和当初借的钱。然后,我带着林倩,去她之前看中的那家商场,把那件她觉得不好看的大衣买了回来。我还给她买了一个她念叨了很久的名牌包。

林倩起初是抗拒的,但架不住我的坚持。当她穿着新大衣,背着新包站在镜子前时,我看到了她脸上久违的、像小女孩一样纯粹的笑容。那一刻,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金钱带来的满足感,像最猛烈的多巴胺,冲击着我的大脑。

我告诉她,这笔钱是我那个内部理财项目的回报。我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,关于一个即将上市的公司,我是如何通过一个老同学拿到了原始股。林倩信了,或者说,她选择了相信。她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,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喜悦。

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美好了起来。我们不再为下个月的房贷担忧,周末可以去昂贵的餐厅,我甚至开始计划带她去欧洲旅行。

然而,我的内心深处,那团名为欲望的火焰,并没有因为这一百多万而熄灭,反而烧得更旺了。

二等奖都能有一百多万,那头等奖呢?如果我能独中一注头奖,奖金可能是几千万,甚至上亿。我的逆向概率投注法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,我没有理由停下来。

我瞒着林倩,把剩下的钱,大约一百万,全部作为了我的新本金。

我的生活分裂成了两面。在林倩面前,我是一个靠投资获得成功,终于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丈夫。我陪她逛街,看电影,努力扮演着一个完美的角色。但只要她一转身,我就会立刻 погрузиться в我的数字世界。

我租了一个小型的云服务器,让我的模型可以24小时不间断地运行,分析全国各地彩票站上传的实时投注数据。我的Excel表格进化成了一个复杂的数据库,里面记录着每一个号码组合在不同时间段的热度变化。我不再去老李的彩票站,因为我的投注额已经大到会引起注意。我通过网络,将我的投注单分散到全国上百个不同的投注点,每个点的金额都不大,确保自己像一个幽灵,隐藏在海量的数据之中。

我变得越来越偏执,越来越神经质。我和林倩的交流越来越少。她和我说话,我常常心不在焉地嗯啊应付着,脑子里却在计算着概率和赔率。我们躺在一张床上,却仿佛隔着一个太平洋。

她开始抱怨,说我变了。

陈阳,你现在每天除了看电脑,就是看手机,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。一次晚饭时,她放下筷子,轻声说。

我这不是在忙事业吗?我不耐烦地回答,不看这些,我们哪来的钱过现在的好日子?

可我宁愿过以前的日子,她眼圈红了,以前我们虽然穷,但我们每天都会聊天,你会跟我讲你公司里的趣事,我会跟你说我们班上哪个孩子又调皮了。现在呢,你跟我说的,除了‘买’,就是‘刷我的卡’。

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,敲在我的心上。但我已经被那条疯狂的复利曲线绑架了。我看着我的账户余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,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,让我无法自拔。

我的方法在不断进化。我发现,节假日、重大社会事件,甚至一部热门电视剧,都会影响大众的投注偏好。比如,一部古装剧火了,里面主角的幸运数字就会成为那一周的热门。我把这些社会变量也加入了我的模型。我的预测越来越精准,我的网也撒得越来越大。

小奖不断,每隔一两周,就会有几万、十几万的奖金入账。这些钱,像燃料一样,让我更加疯狂地投入。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,我的账户资金,滚雪球般地从一百万,变成了五百万。

我给林倩换了一辆更好的车,我们甚至开始看市中心的大平层。在别人眼里,我无疑是成功人士的典范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正在变成一个怪物。

我不再关心任何人。路过楼下的彩票站,看到王大爷还在那里执着地守着他的亲情号,我心里没有了当初的同情,只有一种冷漠的优越感。我觉得他们可悲,用自己微薄的收入,去追逐一个被大众情绪污染的虚假希望,而我,是唯一洞悉了真相的聪明人。

我和林倩的争吵越来越频繁,也越来越激烈。

有一次,她发现了我书房里打印出来的、厚厚一沓的数据分析报告。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图表和数字。

陈阳,你必须告诉我,你到底在做什么?她拿着那些纸,手在发抖。

我一把抢了过来,吼道:你别管!这是我的事!

你的事?我们是夫妻!你每天像个赌徒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这叫你的事?她也哭喊起来,我害怕!我怕有一天你把我们这个家都给输光了!

输光?你睁开眼睛看看!我指着我们豪华的家,指着她身上的名牌衣服,我输了吗?我让我们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!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

这不是我想要的!她歇斯底里地喊道,我想要的是我的丈夫,不是一台只会赚钱的机器!

那次争吵,我们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。最后,她哭着跑回了娘家。

我一个人坐在狼藉的客厅里,没有去追她。我只是觉得累,觉得她不可理喻。她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切?为什么非要来干涉我的事业?

我打开电脑,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心里那点愧疚感很快就被新一轮的计算和分析所取代。

我告诉自己,等我赚到一千万,我就停手。一千万,足够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。到时候,我就有大把的时间来补偿她。

我没有意识到,有些东西,一旦破碎,就再也无法用钱来弥补。就像那些被我摔碎的碗碟,即使能用最好的胶水粘起来,裂痕也永远都在。

第4章 那碗牛肉面

林倩回娘家住了半个月。

那半个月,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起初,我甚至感到一丝轻松。没有人再在我耳边唠叨,没有人再用那种担忧又失望的眼神看我。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事业中去。

我的模型在那段时间又有了突破。我引入了时间衰减因子,发现人们对一组号码的记忆和偏好是有周期的。利用这个周期,我可以更精准地捕捉到投注的洼地。我的资金积累速度再次加快,从五百万到八百万,只用了不到三个月。

我每天对着屏幕上不断增长的数字,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。

没有林倩的家,只是一个空旷的房子。早上我匆匆出门,晚上回来,面对的是一室清冷。以前,无论我回来多晚,总有一盏灯为我亮着,桌上总有温着的饭菜。现在,只有智能家居系统冷冰冰的欢迎回家。我开始疯狂地想念她做的饭菜的味道,想念她在我加班时悄悄披在我身上的毯子,想念我们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,为了一点点小的进步而相拥欢呼的日子。

一个周末的晚上,我独自一人,点了一份昂贵的外卖——顶级和牛日式火锅。食材精致,摆盘漂亮,但我吃在嘴里,却味同嚼蜡。

就在那时,我突然无比清晰地想起了一件事。

那大概是五六年前,我们刚毕业不久,租住在城中村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里。两个人都处在事业的起步期,工资微薄,每个月交完房租就所剩无几。

有一天是我生日,林倩说要给我一个惊喜。她神神秘秘地拉着我,走了很远的路,来到一家新开的兰州拉面馆。那家店为了招揽顾客,正在搞活动,十五块钱一碗的牛肉面,可以免费加肉加面。

我们当时穷得叮当响,十五块钱对我们来说,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
生日嘛,奢侈一把!她笑着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
我们要了一碗。当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时,我看到碗里只有零星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。我有些失望,但林倩却毫不在意。她把那几片可怜的牛肉,一片一片,小心翼翼地全都夹到了我的碗里。

你吃,你是寿星。她说。

一起吃。我又要夹回去。

哎呀,我不爱吃肉。她按住我的筷子,然后自己呼啦呼啦地吃起了清汤面。

我看着她满足的样子,心里又酸又暖。我默默地吃着面,那几片牛肉,我嚼了很久,舍不得咽下去。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,最香的牛肉。

吃完面,林倩拉着我去跟老板说要加肉加面。老板是个爽快的西北汉子,看我们是小年轻,笑着给我们加了满满一大勺牛肉和一大团面。我们两个人,就着那一碗加了又加的面,吃得肚皮滚圆,心满意足。

回去的路上,我们手牵着手,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陈阳,她突然停下脚步,认真地看着我,以后我们有钱了,我要给你买一个最大最大、全是肉的生日蛋糕。

我不要蛋糕,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,我就要你给我做的长寿面。

好,一言为定!

……

回忆像一把锋利的刀,瞬间剖开了我被金钱和欲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。我看着眼前这份价值几百块的和牛火锅,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。

我丢了什么?

我丢了那个会把碗里唯一的几片肉夹给我的人。我丢了那个和我分食一碗廉价牛肉面,却笑得比谁都开心的人。我丢了那个在昏黄的路灯下,许诺要给我做一辈子长寿面的人。

我赚了八百万,却买不回一碗十五块钱的牛肉面。

我再也坐不住了。我抓起车钥匙,疯了一样冲下楼,开车朝岳父岳母家驶去。我甚至忘了那晚下着瓢泼大雨,忘了我已经喝了点清酒。

我只想立刻见到她,告诉她我错了,我什么都不要了,我只要她回来。

路上,雨刮器疯狂地摆动,也刷不清我模糊的视线。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,全是她过去的笑脸和如今失望的眼神。在一个拐角,为了躲避一辆突然冲出的电动车,我猛打方向盘,车子失控,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。

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,我失去了意识。

等我醒来时,人已经在医院里。头上缠着纱布,手臂打着石膏。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
一睁眼,我就看到了林倩。

她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,眼角还挂着泪痕。她的脸比上次见又清瘦了许多,下巴尖尖的,看得我心疼。我伸出没受伤的手,想去摸摸她的脸,刚一动,她就惊醒了。

看到我醒了,她先是一愣,随即眼泪又涌了出来。

你吓死我了!她扑过来,紧紧抱住我,生怕我再消失一样。

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。我抱着她,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洗发水香味,那一刻,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回来了。

对不起,倩倩。我声音沙哑,对不起……

她没有说话,只是在我怀里不停地摇头,哭得像个孩子。

那场车祸,成了我们关系的一个转折点。林天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。她每天熬了汤送到医院,给我削水果,陪我说话。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无话不谈的状态,只是,我们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最核心的话题——钱。

我以为,这场灾难,可以让我们重归于好。我甚至暗自庆幸,幸好我撞了车,否则我还在那条疯狂的路上执迷不悟。

出院后,我主动把所有的银行卡、密码都交给了林倩。

以后,家里你管钱。我说,我那个‘项目’,我不做了。

林倩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。她没有接,只是说:陈阳,我不要你的钱,我只要你好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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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以为她是不相信我。为了证明我的决心,我当着她的面,格式化了我的电脑硬盘,注销了那个云服务器的账号。

我以为,这样就能抹去一切。

但生活很快就告诉我,有些事情,不是删除几个文件就能当做没发生过的。

第5章 旁观者的清醒

我金盆洗手了。

我回到了公司,重新做回那个朝九晚五的普通职员陈阳。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和好奇。关于我投资暴富的传闻已经在公司里传得神乎其神。午餐时,总有人旁敲侧击地想从我这里套取点发财秘笈。

陈哥,透露透露,到底买的哪只股啊?也带带兄弟们呗。

我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:运气好而已,都清仓了,现在行情不好。

他们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,觉得我是在藏私。渐渐地,他们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。我发现,我和这些昔日关系不错的同事之间,也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。他们不再跟我聊家长里短,不再跟我抱怨老板,我们之间的话题,只剩下干巴巴的工作。

钱,改变了我,也改变了别人看待我的方式。

我和林倩的关系,表面上恢复了平静。她搬回了家,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生活。但那种平静,像冬日结冰的湖面,看似安稳,底下却暗流涌动。我们之间,多了一种客气和疏离。

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撒娇,也不再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。我们之间的对话,变得小心翼翼,仿佛在拆除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。

我知道,她心里的那根刺,并没有拔掉。

真正让我清醒的,是我和老朋友赵磊的一次谈话。

赵磊是我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,一个憨厚的程序员。我暴富的事情,他也听说了。一天,他约我出来喝酒,地点是我们上学时常去的一家路边烧烤摊。

行啊你,陈阳!他一见面就捶了我一拳,闷声发大财啊!听说你现在都是千万富翁了?

在赵磊面前,我没有那么多防备。几杯啤酒下肚,借着酒劲,我第一次把我的逆向概率投注法和盘托出。我本以为,他会像其他人一样,对我表示惊叹和佩服。

我眉飞色舞地讲着我的模型,我的数据,我如何像一个精密的外科医生一样,剖析大众的心理,然后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注。

赵磊一直安静地听着,没有插话。他脸上的表情,从最初的好奇,慢慢变成了凝重。

等我说完,他沉默了很久,只是默默地喝着酒。

怎么了?不信?我有些得意地问。

信。他点点头,然后抬起头,认真地看着我,陈阳,你有没有想过,你赚的这些钱,是从哪来的?

彩票中心啊。我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不。他摇了摇头,彩票的奖金,来自于千千万万个买彩票的人。你赚的每一分钱,都是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来的。

我愣住了。

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王大爷吗?赵磊继续说,他每天花十块钱,买的是什么?是他和他老伴的生日,是他对生活的一点念想。还有那些工地上的小伙子,他们花一百块,买的是明天能吃顿好的希望。还有那个超市收银员,她花两块钱,可能买的是一天心情的寄托。

你用你聪明的脑子,把他们这点可怜的希望,当成了你赚钱的工具。你分析他们,利用他们,你站在高处,嘲笑他们的‘愚蠢’。陈阳,你不觉得……这很残忍吗?

赵磊的话,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

残忍?我从没想过这个词。我一直觉得,我是在跟一个冰冷的、由概率组成的系统博弈。我赢,是因为我比别人聪明。

但赵磊让我看到了这盘棋的另一面。我的对手,不是系统,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。是那个守着亲情号的王大爷,是那些满身尘土的年轻人,是那个眼神麻木的中年女人。

我的方法,所谓的黑幕,其实是建立在利用他人最朴素、最卑微的希望之上的。我不是在揭示黑幕,我本身,就成了黑幕的一部分。

你不是在玩彩票,你是在玩弄人心。赵磊叹了口气,拍了拍我的肩膀,你赚了钱,但你看看你现在,你快乐吗?林倩快乐吗?

那一晚,我喝得酩酊大醉。赵磊把我送回家。林倩开门的时候,看到我烂醉如泥的样子,眼神里没有责备,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伤。

我借着酒劲,抱着她大哭。

我对不起你,倩倩……我对不起所有人……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。

她没有推开我,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,像在安抚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
第二天醒来,宿醉让我头痛欲裂。我看着床头柜上林倩留下的蜂蜜水,心里五味杂陈。我终于明白,我和她之间的问题,不是我删掉几个文件,交出银行卡就能解决的。

我需要一次彻底的了断。不仅仅是行为上的,更是心理上的。

我做了一个决定。我要去完成我的一千万目标。但这最后一次,不是为了我自己,而是为了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。

我没有告诉林倩,悄悄地,我重新打开了那个尘封的潘多拉魔盒。这一次,我的心情无比平静,甚至带着一种赎罪般的仪式感。

第6章 一千万与一句话

我重新开始工作了。

但这一次,我的心态完全不同。我不再有那种掌控一切的狂热,也没有了对金钱的贪婪。我像一个即将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匠人,冷静,专注,且带着一丝悲凉。

我只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。我的目标,是把账户里的八百多万,变成一千万。然后,永远地离开这个游戏。

林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。她没有质问我,只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。有时候我深夜从书房出来,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,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。我们之间的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

那一个月,我几乎没有合眼。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模型的最后一次运转中。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灵魂出窍的旁观者,看着屏幕里的那个陈阳,熟练地调动着巨额的资金,在数据的海洋里精准地撒网、收网。

幸运之神,或者说,概率之神,再一次眷顾了我。

在一个周二的晚上,我等来了我需要的结果。那一期,头奖井喷,但因为号码组合极其刁钻冷僻,全国只开出了两注。

其中一注,就是我的。

税后奖金,八百六十万。

加上我账户里原有的资金,我的总资产,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万。我远远地超额完成了我的目标。

当我在电脑上确认中奖信息的那一刻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没有喜悦,只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疲惫。

我关掉电脑,走出书房。

客厅的灯亮着。林倩坐在沙发上,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。就是我们刚结婚时,一起去旅行用的那个。

她看起来很平静,平静得让我害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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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谈谈吧。她说。

我走过去,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玻璃茶几,上面倒映着我们两个同样没有表情的脸。

你又中了,是吗?她先开口,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这次是多少?

一千万……够了。我低声说。

她自嘲地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:陈阳,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?问题从来都不是多少钱才够。

她站起身,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笔记本,放在我面前。

那是我用来记录分析的本子,是我唯一没有销毁的东西,我以为我藏得很好。

她翻开本子,指着其中一页。上面是我对彩票站那些老熟人的分析记录。

王大爷,退休工人,家庭条件一般,执着于用家人生日组合号码,心理依赖性强,投注行为稳定,可预测性高。

工地小伙阿强,性格冲动,追求短期刺激,易受‘灵感’、‘梦境’等非理性因素影响,投注模式呈脉冲式,可利用其追热杀冷的心理。

超市收银员,三十至四十岁,神情麻木,每次只买一注机选,疑似有家庭变故,投注行为属于习惯性寄托,无分析价值。

林倩的手指,在最后那句无分析价值上,轻轻地点了点。

陈阳,她抬起头,眼睛里没有泪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,你知道这个‘无分析价值’的女人是谁吗?

我茫然地看着她。

她是我一个学生家长。她的丈夫前年出车祸去世了,肇事司机逃逸,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,在超市打两份工。她每天去买一张两块钱的彩票,不是为了中奖,她只是想,万一她哪天撑不下去了,这个两块钱的希望,或许能让她的孩子活下去。

我的大脑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你把别人的挣扎和绝望,当成你模型里的数据。你把人,活生生的人,变成了‘可预测’、‘可利用’,甚至是‘无价值’的标签。

在你眼里,王大爷的亲情,阿强的梦想,这个母亲的救命稻草,都只是你赚钱的垫脚石。你觉得你比他们聪明,你站在上帝的视角,冷静地剖析他们,利用他们。

可是陈阳,她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问,你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时候,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?

你还记得你自己吗?那个会为了省几块钱公交费,陪我走很远路回家的人;那个在我生病时,会笨手笨脚给我熬一锅煮糊了的粥的人;那个在一碗牛肉面里,把仅有的几片肉都夹给我的人……他去哪了?

我的眼泪,终于决堤了。我无言以对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,插在我的心脏上。

我以为我藏得很好,我以为我只是在进行一场数字游戏。直到这一刻,我才被血淋淋地揭穿——我不是什么洞悉天机的智者,我只是一个踩在别人微光上,点燃自己欲望篝火的卑劣小偷。

林倩站了起来,拉起了那个小小的行李箱。

我们……分开一段时间吧。她说完,没有再看我一眼,转身走向门口。

倩倩!我冲过去,从背后抱住她,别走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钱我不要了,我都捐出去!我们回到过去,好不好?

她没有挣扎,只是静静地站着。过了很久,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我怀里轻轻地颤抖了一下。

她转过身,看着我,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混杂着爱、失望、怜悯和决绝的复杂神情。

她伸出手,轻轻地帮我擦掉眼泪,然后,说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。

陈阳,她说,我们回不去了。有些路,走错了,就是一辈子。

她说完,轻轻地推开我的手,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
门,在我面前缓缓关上。发出咔哒一声轻响。

那一刻,我站在这个价值千万的房子里,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一串冰冷的八位数,感觉自己,一无所有。

第7章 黑幕背后

林倩走了。

这一次,我知道,她不会再回来了。

她没有带走任何我买给她的东西。那些名牌包,那件昂贵的大衣,那辆她没开过几次的新车,都静静地留在了这个空洞的房子里,像一个个巨大的讽刺。

我一个人,守着一千多万的巨款,和一屋子的死寂。

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。我不敢闭上眼睛,一闭上,就是林倩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,就是王大爷布满皱纹的笑脸,就是那个中年女人麻木空洞的侧影。赵磊的话,林倩的话,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循环播放。

你不是在玩彩票,你是在玩弄人心。

你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时候,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?

我终于明白,我所揭示的,从来就不是什么彩票的黑幕。彩票本身,只是一个冰冷的概率工具。真正的黑幕,是我自己的心。是我为了满足一己私欲,将人性中最脆弱、最宝贵的希望,量化成冷冰冰的数据,并以此为食的那个过程。

我才是那个最大的黑幕。

我开始尝试赎罪。

我匿名给那个失去丈夫的学生家长捐了一大笔钱,足够她的孩子读完大学,足够她换一份不那么辛苦的工作。我没有留下任何信息,我不敢。

我找到了王大爷。他依然每天下午三点,准时出现在老李的彩票站。我不敢上前,只是远远地看着。那天,我看到他买完彩票,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保温杯,喝了一口水。那个保温杯,杯身的漆已经掉了大半。

第二天,我买了一个最新款的、带温度显示的保温杯,放在老李店里,托他转交给王大爷,只说是彩票站搞活动送的。老李看了我一眼,什么也没说,收下了。

至于那些工地的年轻人,他们像候鸟,换了一个工地,就再也没出现过。我无从找起。

做完这些,我心里的罪恶感并没有减轻分毫。我明白,这些都只是自我安慰。伤害已经造成,裂痕已经存在,不是用钱就可以弥补的。

我辞掉了工作。每天无所事事地在这个城市里游荡。我走过我们曾经走过的每一条路,去我们曾经去过的每一家小店。我坐在那家兰州拉面馆里,点了一碗牛肉面,让老板给我加了满满的肉。我一个人,默默地吃着,眼泪掉进碗里,咸的。

我给林倩打过无数次电话,她从来不接。发信息,她也从来不回。我去找过她,在她学校门口等她,她看到我,只是远远地绕开。

有一次,我鼓起勇气去了岳父岳母家。开门的是我岳母,她看到我,叹了口气,把我让了进去。

小陈,你和倩倩的事,我们都知道了。岳母说,我们不怪你。你想让倩倩过上好日子,这个心是好的。但是,你用错了方法。

阿姨,我错了,您让她回来吧,我什么都听她的。我哀求道。

这不是我让她回不回来的问题。岳母摇了摇头,是她自己,过不去心里的坎。你给她的,不是惊喜,是惊吓。你让她觉得,她爱着的那个男人,变得陌生,变得可怕了。这种恐惧,不是钱能消除的。

那天,我没能见到林倩。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一步都没有出来。

我彻底绝望了。

我开始思考,我到底要如何处理这笔不义之财。捐掉?这似乎是最简单、最高尚的做法。但赵磊的一句话点醒了我。

你把它全捐了,不过是花钱买了心安理得。你真正要面对的,不是这笔钱,而是你自己。他说,你得学会,如何带着这个‘罪’活下去。

是啊,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这笔钱,就像刻在我身上的一个烙印,时时刻刻提醒着我,我犯过怎样的错,我失去了什么。

我最终没有把钱全部捐掉。我用这笔钱,成立了一个小型的个人基金。基金的名字,叫微光。

这个基金的唯一用途,是为那些因意外事故、重大疾病而陷入困境的普通家庭,提供小额的、紧急的援助。审核不复杂,只要情况属实,就能很快拿到一笔救急的钱。我没有声张,只是委托了一个律师朋友在悄悄地运作。

我不知道这样做,能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。或许不能。

但这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。

第8章 最后一张彩票

一年后,我再次走进了老李的彩票站。

店里还是老样子,只是墙上的走势图又换了新的一批。老李看起来苍老了一些,但精神还不错。他看到我,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

稀客啊,小陈。

李哥,生意还好?我递给他一支烟。

就那样,混口饭吃。他接过烟,点上,深深地吸了一口,你……还好吗?

我笑了笑:还行,活着。

我们沉默了一会儿。店里没有别的客人,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

王大爷呢?我问。

走了。老李弹了弹烟灰,语气平淡,上个月,脑溢血,没抢救过来。他儿子来收拾东西,把他那个宝贝本子也带走了,说要留个念想。

我的心,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。

他……中过吗?我问,声音有些发干。

中个屁。老李撇了撇嘴,守了快七年,连个五块钱的小奖都没中过几次。不过啊,他人倒是想得开。他儿子说,他爹最后那几年,就这点念想了。每天过来研究研究,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吹吹牛,回家也有个盼头。不然一个人在家,更闷。

我低下头,看着自己磨得发亮的皮鞋尖。

是啊,我用我冷冰冰的模型,计算着他的可预测性,却从未想过,那十块钱对他来说,意味着什么。那不是投资,那是他对抗孤独和衰老的方式。

那个……超市那个女的呢?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口。

哦,你说小静啊。老李想了想,她不来了。听说,她孩子学校那边,有个什么基金,帮了她一把,日子好过多了。前阵子我还见着她一次,气色好多了,也会笑了。

我的眼眶,瞬间就湿了。

我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,放在柜台上。

李哥,帮我机选一注。

老李有些意外地看着我,但还是利索地打出了一张彩票,递给我。

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,上面印着一排陌生的数字。我没有看,直接把它递还给了老李。

送你了,李哥。我说。

嘿,你这是干啥。

没什么,就是想买一张。我笑了笑,李哥,我走了。

我转身,走出了彩票站。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,我眯起了眼睛。

我终于明白了,我那个所谓的方法,到底是什么。

它不是一个能保证你中奖的数学公式,也不是什么能预测未来的黑科技。它是一个放大器,能无限放大你内心深处的欲望,直到那个欲望反过来将你吞噬。

它揭示的黑幕,也不是彩票行业的内幕,而是人性的黑洞——当我们有能力去利用别人的弱点时,我们离变成魔鬼,就只有一步之遥。

一年获利千万,代价是什么?是失去一个爱人,是背负一生的愧疚,是午夜梦回时,再也无法心安理得。

如果现在有人问我,那个必胜的方法到底是什么?

我会告诉他:

真正的方法,不是去研究如何战胜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,而是去珍惜你身边那个愿意陪你吃一碗十五块钱牛肉面的人。因为那份温暖,是再多个一千万,也换不回来的头等大奖。

我抬头看了看天,蓝得像林倩最喜欢的那条裙子。我拿出手机,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,编辑了一条短信:

倩倩,今天天气很好。我给你做长寿面,好吗?

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。

但我知道,这一次,我会一直等下去。无论有没有回音,这都将是我余生,唯一要守的号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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