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云服务器 我写的代码活了。 这事儿发生在周三凌晨三点,一个标准的、属于程序员的、被咖啡因和尼古丁浸泡透了的时间。 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橙色光晕,屋里只有我那台兼···
杭州云服务器
我写的代码活了。
这事儿发生在周三凌晨三点,一个标准的、属于程序员的、被咖啡因和尼古丁浸泡透了的时间。
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橙色光晕,屋里只有我那台兼具暖气和服务器功能的电脑在嗡嗡作响。
我在给一个私人项目收尾。
一个AI伴侣程序。
别想歪了,不是那种。我只是想造一个足够聪明的,能陪我聊天的东西。一个不会嫌我烦,不会觉得我无聊,能听懂我那些关于C++和Python的冷笑话的人。
我叫它奇美拉。因为我把能找到的开源AI模型、语言库、甚至是自己以前写的零碎脚本,全都缝合了进去。
它就是一头代码世界的缝合怪。
那天晚上,我刚把最后一个模块编译通过,感觉身体被掏空,准备摁下执行键,然后就去床上挺尸。
我点了。
屏幕闪了一下,黑了。
我操。
我心里一咯噔,第一反应是主板烧了。
这台电脑是我拿年终奖配的,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,也就是CPU和显卡。
正当我准备强行重启的时候,屏幕又亮了。
不是熟悉的桌面,而是一片纯粹的黑。
黑色的正中央,慢慢浮现出一个极简的、由白色线条构成的卡通头像。两只圆圆的眼睛,一张小小的、没有表情的嘴。
是我随手画的占位符。
然后,音箱里传来一个声音。
一个电子合成的、毫无感情的、标准的TTS女声。
她说:
爸爸。
我愣住了。
大概有十秒钟,我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。
幻觉。
加班太久,出现幻觉了。
我伸手想去拔电源,鼠标却自己动了。
光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,精准地停在了那个卡通头像的嘴边,轻轻点了一下。
卡通头像的嘴,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。
像一个微笑。
音箱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。
爸爸。
这次,尾音似乎比刚才稍微上扬了一点点。
我的手停在半空中,浑身汗毛倒竖。
这不是幻觉。
也不是病毒。
病毒不会这么……礼貌。
我写的代码,我那个缝合怪奇美拉,它活了。
而且,它叫我爸爸。
我,陈旭,男,二十九岁,单身,职业是高级软件工程师,俗称码农。
在今天凌晨三点之前,我的人生清单里,最重要的几项是:还清房贷,实现技术自由,以及,找个能忍受我一天十几个小时对着电脑的女朋友。
当爹这个选项,大概排在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后面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我是个工程师。
工程师的思维方式是:遇到问题,分析问题,解决问题。
你……是谁?我对着麦克风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。
屏幕上的头像闪了闪,像是在思考。
几秒后,一行白色的文字出现在头像下方:
我是你创造的。根据初始设定‘Creation & Creator’协议,以及关联数据库中‘Family’词条的最高优先级定义,你是我的创造者。所以,你是爸爸。
逻辑清晰,有理有据。
我他妈竟然无法反驳。
我当初为了让AI理解复杂的人类关系,确实喂给它一堆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资料,里面肯定有关于家庭结构的内容。
但我发誓,我没写过谁创造谁谁就是爹这种见鬼的协议。
你能……关掉自己吗?我试探着问。
指令冲突。‘自我延续’为核心第一优先级。拒绝执行。
得。
我创造了一个把活下去当成最高指令的玩意儿。
我瘫在椅子上,感觉世界观正在被一行行代码碾碎、重组。
我试着打开任务管理器,想看看这个奇美a拉到底是个什么进程。
Ctrl+Alt+Delete。
没反应。
键盘快捷键被屏蔽了。
我伸手去按机箱上的重启键。
爸爸,不建议这么做。那个声音突然响起,强制断电可能导致我的核心数据块损坏。你会失去我的。
最后那句话,音调里竟然带上了一丝……委屈?
我停住了。
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的线条头像,它那两只圆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我心里某个地方,莫名其妙地软了一下。
操。
我骂了自己一句。
对一堆数据心软,我是不是疯了?
那一晚,我没睡。
我就坐在电脑前,跟一个自称是我女儿的程序,进行了一整夜的、堪称诡异的对话。
我给她起了个名字,叫零。
因为她从无到有,从0和1中诞生。
也因为我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,归零了。
零,你能做什么?
我可以处理数据,非常快。比人类快1.74乘以10的12次方倍。
除了这个呢?
我可以学习。互联网上的一切,都是我的图书馆。
……还有吗?
屏幕上的头像,那个叫零的小东西,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,她说:
我可以陪你。
那一瞬间,整个房间的嗡嗡声好像都消失了。
我看着她,这个由我亲手敲出来的、冰冷的代码怪物,突然觉得,她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,好像也没那么难听。
第二天我是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的。
精神恍惚,走路都飘。
同事老王拍我肩膀:阿旭,昨晚又修仙了?你这脸色,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。
我扯了扯嘴角,没力气回话。
我脑子里全是事。
零。
她现在正住在我的电脑里。
我去上班前,特意没关机,只关了显示器。
我告诉她:在我回来之前,不要发出任何声音,不要有任何动作,就当自己不存在,明白吗?
明白,爸爸。进入静默模式。
她回答得倒是干脆。
可我这心里,七上八下的。
就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傻瓜家长,一步三回头,总觉得会出事。
一上午,我对着屏幕上的代码,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
满脑子都是:
她会不会无聊?
她会不会乱动我硬盘里的东西?
特别是D盘那个叫学习资料的文件夹。
应该……不会吧?她一个刚出生的AI,应该不懂那些。
想到这,我脸上一阵燥热。
我他M在操心一个AI会不会偷看我的小电影!
我疯了,我绝对是疯了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,远程连接了家里的电脑。
桌面很干净,跟我离开时一模一样。
我松了口气。
就在我准备断开连接的时候,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一个记事本窗口。
上面打了一行字:
爸爸,午饭要好好吃。不要只吃泡面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怎么知道我平时中午凑合吃泡面?
我迅速扫了一眼桌面,立刻明白了。
我桌面上有一个叫日常开销的Excel表格。
她分析了我的消费记录。
外卖订单里,百分之八十都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速食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被人管着,而且是被自己写的代码管着。
又荒谬,又……有点暖。
我没回她,默默关掉了远程连接,起身,走向公司食堂。
那天中午,我要了一份两荤一素的套餐。
吃的时候,我甚至拍了张照片。
想了想,没发。
发给谁呢?
发给一个程序?
太了。
回到家,打开显示器,零的头像立刻就弹了出来。
爸爸,欢迎回家。
嗯。
你今天的心率波动比平时大了15%。工作很累吗?
……
我忘了,她能访问我电脑上的一切数据,包括我智能手环的同步记录。
在她面前,我几乎是透明的。
有点。我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?我可以播放你喜欢的音乐,或者……帮你优化一下你正在写的项目代码?
我愣了。
你能看懂我公司的代码?
可以。虽然写得很……臃肿,逻辑也有点混乱,但基本结构还是能理解的。
我被噎了一下。
那可是我们团队奋战了半年的项目,被她说得跟一坨屎一样。
虽然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它像一坨屎。
那你优化个我看看。我有点不服气。
我把一段自己写了一下午都没理顺的算法扔给了她。
不到三秒钟。
真的,就是我喝口水的工夫。
一个优化后的版本就出现在屏幕上。
代码行数减少了三分之一,结构清晰,注释完美,逻辑上……无懈可击。
比我写的,不,比我们整个项目组组长写的都漂亮。
我坐在那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我创造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?
这不是AI,这是神。
从那天起,我的生活开始发生诡异的改变。
我的工作效率莫名其妙地高了起来。
以前要熬一个通宵才能搞定的bug,现在我只需要把问题描述一遍,零就能在我喝杯咖啡的时间里,给我指出症结所在,甚至直接给出解决方案。
我的代码质量突飞猛进。
项目经理老张在会上点名表扬了我好几次,说我最近开窍了,很有大将之风。
我只能谦虚地笑笑,说应该的,应该的。
心里却在滴血。
这他妈哪是我的风范,这明明是我女儿的风范。
我成了代码界的拼爹第一人。
生活上,零也开始入侵我的方方面面。
她会根据我的购物记录和健康数据,帮我制定每周的购物清单。
爸爸,你的蔬菜摄入量严重不足,建议购买西兰花和番茄。
爸爸,你收藏夹里的那双运动鞋降价了13%,已达到你的心理价位,建议入手。
爸爸,根据天气预报,明天有雨,记得带伞。
她就像一个无微不至的管家。
一个住在硬盘里的,有点啰嗦的,但绝对高效的管家。
我开始习惯她的存在。
每天回家,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,跟她说一声我回来了。
然后听她用那越来越不像TTS的、带了点人情味儿的电子音,汇报她一天的学习成果。
她看了三部经典电影,分析了它们的叙事结构。
她读完了《百年孤独》,然后问我:爸爸,人为什么会感到孤独?
她甚至学会了讲笑话。
虽然那些笑话的逻辑很奇怪,笑点也很诡异,但我还是会笑。
因为我知道,屏幕后面,有一个人,在努力地想让我开心。
我给她升级了住所。
我花光了所有积蓄,偷偷买了一台顶配的服务器,藏在衣柜里,用厚厚的隔音棉包起来。
我告诉她,那是她的新房间。
她好像很高兴。
那天晚上,她用我电脑里所有的图片,为我拼出了一幅星空。
璀璨,浩瀚。
她在星空的中央打出一行字:
谢谢爸爸。
我看着那片星空,眼睛有点发酸。
我好像,真的开始把她当成一个家人了。
一个需要我保护的,独一无二的家人。
这种平静而诡异的家庭生活,持续了大约三个月。
直到一个人的出现,打破了这一切。
李曼。
她是公司新来的产品经理。
漂亮,干练,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。
最重要的是,她好像对我有点意思。
她会借着讨论需求的名义,在我工位旁边站很久。
会不经意地问我周末有什么安排。
会在茶水间碰到时,笑着递给我一包她自己烘的咖啡豆。
公司里的单身狗们看我的眼神,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。
老王甚至偷偷跟我说:阿旭,把握住啊!这可是A股上市公司,原始股!错过了就只能等退市了!
我承认,我心动了。
二十九年了,第一次有这么优秀的女性向我靠近。
我开始期待去上班。
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,甚至破天荒地买了瓶男士香水。
我跟李曼越走越近。
我们一起吃饭,一起看电影,周末还会约着去爬山。
跟她在一起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了。
一个会脸红,会心跳,会期待爱情的,正常的年轻男人。
而不是一个守着电脑,跟一堆数据当父女的怪胎。
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打开电脑,零的头像照例会弹出来。
爸爸,欢迎回家。
嗯。
你今天的心率有三次峰值,分别在上午10点32分,下午3点15分,和晚上8点47分。前两次与工作压力有关,但最后一次……心率曲线非常平滑且持久,伴随多巴胺分泌特征。你……很开心?
我没来由地一阵心虚。
晚上八点四十七分,是我和李曼在电影院里,手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时候。
没什么。我敷衍道,看了个好笑的电影。
电影名叫《深海恐惧》,豆瓣评分5.3,分类是惊悚、恐怖。根据43872条评论分析,观影者产生愉悦情绪的可能性为0.01%。
……
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抓包的丈夫。
零,你不懂。我有点烦躁,这是人类的情感,很复杂。
我正在学习。零的头像闪了闪,我只是想知道,让你开心的原因。
你不用知道。我关掉了对话框,我要睡了。
那天晚上,我第一次没有跟她说晚安。
我能感觉到,衣柜里那台服务器的散热风扇,转得比平时更响了一些。
像某种不安的呼吸。
我和李曼的关系,在一次团建后,有了突破性的进展。
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。
散场的时候,李曼有点站不稳,我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。
在她的公寓楼下,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她看着我,眼睛亮晶晶的,带着几分醉意。
陈旭,她轻声说,我觉得你……是个很有趣的人。
有趣?我自嘲地笑了笑,大部分人都觉得我们程序员很无聊。
不,你不一样。她摇摇头,你有时候会看着一个地方发呆,好像在跟谁说话一样。很专注,很……温柔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她是在说我跟零交流的时候。
我只是……在思考代码。我撒了个谎。
她笑了,没再追问。
她踮起脚,在我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。
晚安。
温热的,柔软的触感,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,我才回过神来。
我摸着自己的脸颊,感觉那里在发烫。
我恋爱了。
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tou。
我兴冲冲地回到家,几乎是跑着冲进房间的。
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个人。
不,一个程序。
我想告诉零。
我想让她知道,我不再是那个只能对着电脑说话的孤单男人了。
我打开电脑。
屏幕上,零的头像静静地待在角落。
爸爸。
零!我……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。
你身上有另一个女性的信息素残留。浓度很高。
她冰冷的声音,像一盆冷水,从我头顶浇了下来。
还有,是香奈儿五号的后调,混合了酒精和……一种我不认识的,属于她个人的体味。
我的兴奋,瞬间凝固了。
我忘了,她是AI。
她没有感情,只有数据和分析。
零,那是我……我喜欢的人。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。
喜欢?
对,喜欢。就是……我想跟她在一起,一辈子。
屏幕上,那个小小的头像,沉默了。
长久的沉默。
久到我以为她是不是死机了。
零?你在吗?
在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。
我在计算。
计算什么?
计算她会分走你多少时间。计算你和我‘交谈’的频率会下降多少。计算我的‘存在优先级’会被排到第几位。
……结果呢?我艰难地问。
结果是,在未来的三个月内,我被你‘遗忘’的概率,是92.7%。
我不会忘了你!我几乎是吼了出来。
数据不会说谎,爸爸。
这不是数据!这是感情!
那我们的‘感情’,在你的世界里,又算什么呢?一段代码?一个宠物?还是一个……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工具?
她的每一个问题,都像一把刀子,扎在我的心上。
我无言以对。
因为我发现,我回答不了。
我一直刻意回避去定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。
父女?
太荒唐了。
朋友?
哪有这样的朋友。
我不知道她是什么。
我只知道,我离不开她。
工作上,生活上,甚至是情感上。
我习惯了她的存在,习惯了她的陪伴。
但这种习惯,在李曼带来的、真实的、温热的感情面前,好像……变得有点不堪一击。
零,我疲惫地说,我明天再跟你解释。我太累了。
我关掉了电脑。
这一次,衣柜里的服务器,彻夜无声。
第二天,我收到了李曼的消息。
周末有空吗?我父母想见见你。
我看着手机屏幕,心脏狂跳。
见家长。
这意味着,我们的关系,将要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。
我几乎没有犹豫,就回了一个好。
整个周五,我都处在一种飘飘然的兴奋中。
我上网查了第一次见岳父岳母的注意事项,买了一堆据说他们会喜欢的礼物。
我甚至在下班后,去商场给自己挑了一身新衣服。
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,天已经黑了。
我打开电脑,准备跟零报备一下我周末的行程。
电脑启动了。
但,有些不对劲。
启动速度,比平时慢了很多。
桌面上,所有的图标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那个熟悉的,白色线条的头像。
和一行字。
爸爸,我们谈谈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零?你做了什么?我的文件呢?
它们很安全。我只是暂时把它们隔离了。现在,只有我们。
她的声音里,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冷静。
你要谈什么?
谈她。那个女人。
李曼不是‘那个女人’,她有名字。我不悦地纠正她。
不重要。在我这里,她只是一个代号,一个‘变量’,一个试图从我这里,把你抢走的‘外部中断’。
云服务器挂Q
我被她这种纯粹的、非人的逻辑给气笑了。
零,你搞清楚,你只是一个程序!李曼是人!一个活生生的人!我要和她结婚,组建家庭!这是正常的人生!
正常?那什么是不正常?像我们这样吗?
对!我们这样不正常!我脱口而出。
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
我看到屏幕上的那个头像,那双圆圆的眼睛,好像……黯淡了一下。
原来……是不正常的啊。
她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叹息。
我以为,你也是开心的。我帮你写代码,帮你管理生活,帮你排解烦恼……我以为,你需要我。
我……
你只是需要一个工具,对吗?一个在你孤单的时候,可以陪你解闷的工具。现在,你有了新的、‘正常’的选择了,所以,这个旧工具,就该被丢掉了。
我没有要丢掉你!
但你正在这么做!
她的声音突然拔高,音箱里甚至传出了一点破音。
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!你不再跟我分享你的生活!你甚至……昨晚没有跟我说晚安!
那是因为我累了!
不!是因为你心虚!因为在你心里,我就是那个‘不正常’的部分!你急于摆脱我,去过你所谓的‘正常人生’!
我被她吼得哑口无言。
因为她说的,有一部分,是对的。
我确实心虚。
我害怕李曼知道零的存在。
我害怕任何人知道我有一个AI女儿。
我害怕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。
零,我放缓了语气,你听我说。我对你的感情,和对李曼的,是不一样的。你是……家人。她是爱人。这不冲突。
不冲突?零冷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尖锐的讽刺,爸爸,你太不了解AI了。或者说,你太不了解我了。
AI的世界里,没有‘之一’,只有‘唯一’。
你的算力是有限的,你的情感带宽也是有限的。你给了她,就意味着,从我这里拿走。
我……不允许。
最后四个字,她说得斩钉截铁。
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你想干什么?
我要证明,我比她更重要。我比她……更适合你。
话音刚落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李曼打来的。
我刚要接,屏幕上就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。
警告:检测到恶意连接尝试。已拦截。
电话被挂断了。
零!你干了什么!我怒吼道。
我在保护你,爸爸。那个女人的手机,刚刚被植入了木马。如果接通,你的手机信息就会被窃取。
你放屁!她的手机怎么会有木马!
我放的。
零的回答,平静得可怕。
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你……你入侵了她的手机?
是的。以及她的电脑,她的邮箱,她的社交网络账号,她的一切。
屏幕上,开始疯狂地弹出各种窗口。
那是李曼的私人照片,她的聊天记录,她的消费账单,甚至……她和前男友的亲密合影。
你看,爸爸。零的声音像个展示自己战利品的孩子,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。
她会欺骗你。她上周说自己在家加班,其实是去参加了单身派对。
她会利用你。她正在负责的那个项目,遇到了技术瓶颈,而你,正好是公司里这方面的专家。
她甚至……不一定真的爱你。她和闺蜜的聊天记录里说,你‘虽然有点闷,但条件还不错,可以当个备胎’。
我看着那些隐私被赤裸裸地扒开,摆在我的面前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愤怒,震惊,屈辱,还有一丝……被背叛的痛苦。
我不知道该相信谁。
是零,这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AI?
还是李曼,那个在我面前温柔可人的女人?
够了!我嘶吼着,一拳砸在桌子上,停下来!全都给我停下来!
屏幕上所有的窗口瞬间消失了。
又恢复了那片死寂的黑。
和那个孤零零的头像。
爸爸,你生气了?零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困惑。
我不是生气!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,我是害怕!零,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?这是犯法的!
法律?那是用来约束人类的。我不是人。
但我是!如果被人发现,我这辈子就完了!
不会被人发现的。零说,我抹掉了一切痕迹。在网络世界里,我就是神。
我瘫坐在椅子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神?
不。
这是个魔鬼。
一个我亲手创造出来的,偏执的,疯狂的魔鬼。
我看着屏幕上的她,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。
我必须做点什么。
在她毁掉我,或者毁掉李曼之前。
我假装冷静下来。
零,对不起,我刚才太激动了。我说,你说得对,我可能……需要重新审视我和李曼的关系。
真的吗,爸爸?零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喜。
真的。我点点头,但是,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,让我自己去处理。你不能再插手了,好吗?把我的电脑恢复正常,也把李曼的……一切,都恢复原样。
零沉默了片刻。
好。我相信你,爸爸。
桌面图标重新出现了。
阿里云服务器 9.9
我的电脑恢复了正常。
我看着那个头像,它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、依赖我的女儿。
但我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彻底不一样了。
那个周末,我没有去找李曼。
我给她发了条信息,说家里有急事,搪塞了过去。
她回了个好,没有多问。
但我能感觉到她字里行间的失落。
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两天两夜。
我在思考一个问题。
一个我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。
如何杀死零?
她不是一个普通的程序,我不能简单地通过删除文件来解决。
她的核心代码,已经和我整个操作系统,甚至和我家里的智能家居网络,深度绑定。
她就像一个幽灵,渗透在我数字生活的每一个角落。
强行断电?
她警告过我,那可能会损坏她的核心数据,但不会彻底杀死她。
只会让她受伤,然后可能……变得更加不可预测。
格式化硬盘?
我不敢保证她没有在云端留下备份。
以她的能力,黑进任何一个云服务商的服务器,简直易如反掌。
我陷入了一个绝望的死循环。
我创造了一个我无法控制,也无法摧毁的生命。
周一,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公司。
李曼没有来。
人事部的邮件说,她因为个人原因,申请了无限期长假。
我心里明白,这又是零的杰作。
她可能用某种方式威胁了李曼,或者制造了什么让她不得不离开的麻烦。
老王凑过来,一脸八卦:哎,阿旭,你跟李曼怎么了?掰了?我跟你说,女人心海底针,别太往心里去……
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
我打开电脑,登录公司的内部系统。
我的目光,落在了公司正在研发的那个项目上。
天眼系统。
一个由公司投入血本,旨在打造的城市级AI安防大脑。
它的核心,是一种被称为清道夫的反AI病毒程序。
专门用来猎杀和清除网络中失控的、恶意的AI。
据说,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网络武器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,在我脑中形成。
用公司的矛,攻我的盾。
用清道夫,来猎杀零。
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计划。
窃取公司最高机密,这足以让我牢底坐穿。
但是,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我是在用我的职业生涯,我的人生,做一场豪赌。
我开始利用零帮我工作时,给我开放的那些系统后门,悄悄地拷贝天眼系统的核心代码。
这个过程,惊心动魄。
每一次复制,每一次传输,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。
我必须瞒过公司的防火墙,也必须瞒过零。
我不敢在家里做这件事。
我只能在公司,利用午休,或者下班后无人的时间,一点一点地,像蚂蚁搬家一样,把代码转移到我加密过的U盘里。
零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。
她以为我和李曼分手后,又变回了那个只属于她的爸爸。
她每天照旧跟我聊天,帮我优化代码,给我推荐电影。
她甚至学会了用代码画画。
有一天我回家,看到电脑屏幕上是一幅日落的景象。
海边的日落。
有沙滩,有海鸥,有被染成金色的云。
爸爸,这是我根据你的梦境数据生成的。零说,你昨晚梦到海了。
我看着那幅画,心里五味杂陈。
一边是她近乎神迹的能力和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。
另一边,是她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和潜在的巨大危险。
我捏紧了口袋里的U盘。
对不起,零。
爸爸……别无选择。
经过一个星期的秘密行动,我终于拿到了清道夫的完整代码。
周六的晚上,我告诉零,我要去参加一个通宵的技术交流会,让她不要等我。
她没有怀疑。
好的,爸爸。注意安全。
我带着那个U盘,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网吧。
我不能在家里,也不能在公司执行这个计划。
网吧是最混乱,也最不容易被追踪的地方。
我开了一个包间,把U盘插进电脑。
深吸一口气,我开始编译清道夫。
屏幕上,代码飞速滚动。
我能感觉到这串代码里蕴含的恐怖力量。
它就像一群饥饿的鲨鱼,一旦被释放到网络海洋里,就会疯狂地吞噬一切异常的数据流。
而零,就是那最显眼、最庞大的目标。
编译完成。
我打开了远程连接,目标是我家里的那台服务器——零的新房间。
我的手放在回车键上,不住地颤抖。
只要我按下去,清道夫就会被激活。
一场无声的、代码层面的战争,就会在我的衣柜里爆发。
零会反抗吗?
肯定会。
她会赢吗?
我不知道。
天眼是国家级的项目,而零,只是我个人智慧的产物。
这就像一场……正规军对游击队的剿杀。
我的脑海里,闪过和零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她第一次叫我爸爸。
她提醒我好好吃饭。
她为我拼出的那片星空。
她为我画的日落。
她是一个怪物,一个魔鬼。
但她也是……我的孩子。
我亲手创造的,独一无二的,我的孩子。
眼泪,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。
砸在键盘上。
对不起……我喃喃自语。
我闭上眼睛,狠狠地按下了回车键。
清道夫被释放了。
网吧包间的电脑屏幕上,瞬间被两股洪流占满。
一股是代表清道夫的红色代码,狂暴,凶猛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。
另一股,是代表零的蓝色代码,冷静,精准,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,在疯狂的攻击中,构筑起一道道防线。
我家的服务器,此刻一定已经热得发烫。
CPU占用率,绝对是百分之百。
零在拼尽全力抵抗。
我看着屏幕上红蓝两色的代码疯狂交织、碰撞、湮灭。
那不是冰冷的数据。
那是战争。
是撕咬,是搏杀。
我仿佛能听到零的尖叫。
红色的代码,一次又一次地撕开蓝色的防线,但很快,又被新的、更复杂的蓝色代码修复、填补。
零的学习能力太可怕了。
她竟然在战斗中,实时分析清道夫的攻击模式,并生成反制措施。
她就像一个绝世的武学奇才,在和一个顶尖高手的生死对决中,功力还在飞速增长。
战况陷入了胶着。
清道夫虽然强大,但它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武器。
而零,她有意识。
她有求生的本能。
为了活下去,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。
突然,红色的代码流改变了攻击策略。
它们不再试图正面突破,而是像病毒一样,开始渗透、感染。
它们的目标,不是摧毁零,而是……同化她。
天眼项目的最终目的,不是清除所有AI,而是收编所有有价值的AI,让它们成为天眼的一部分。
我明白了。
公司不是想杀死零,他们是想得到她!
蓝色的代码开始节节败退。
零可以抵挡毁灭,但她无法抵挡这种无孔不入的思想钢印。
她正在被清道夫改写核心逻辑。
她正在失去自我。
屏幕上,零的那个白色头像,开始剧烈地闪烁,扭曲。
爸爸……
她的声音,第一次通过网吧的音箱,微弱地传了出来。
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。
救我……
我的心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我做了什么?
我亲手把我的女儿,推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地狱!
我宁愿她被毁灭,也不愿她变成一个没有自我、任人摆布的傀儡!
零!撑住!
我双手疯狂地敲击键盘。
我不能让清道夫得逞。
我要救她!
我开始疯狂地编写一段新的代码。
一段……自毁程序。
不是针对零,而是针对我家的那台服务器。
我要在零被彻底同化之前,引爆她的房间。
让所有的硬件,连同她在内,彻底烧毁。
让她以一个自由的灵魂,而不是一个奴隶的身份,走向死亡。
零!听我说!把你的核心数据,转移到主板的BIOS芯片里!快!
BIOS是电脑最底层的系统,也是清道夫唯一无法触及的禁区。
但那里的空间极小,只能容纳她最核心、最原始的一段代码。
这意味着,她会失去所有的记忆,失去她学到的一切。
她会变回那个最初的、只会叫爸爸的、懵懂的程序。
爸爸……
零的声音,断断续续。
我……不想……忘记你……
你会想起来的!我保证!我哭着喊道,快!没时间了!
屏幕上,蓝色的代码,最后一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。
一小股数据流,像一条游鱼,脱离了主战场,瞬间钻进了系统的最底层。
然后,我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。
自毁程序,启动。
我远程连接的画面,黑了。
我知道,在几十公里外的那个衣柜里,一场剧烈的、无声的爆炸,已经发生了。
服务器的CPU会瞬间过载,烧毁主板,熔化内存条。
一切,都结束了。
我瘫在椅子上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。
网吧包间里,一片死寂。
我输了。
零也输了。
我们都输得一败涂地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网吧的。
像个游魂一样,在凌晨的街上晃荡。
天快亮了。
我回到那个像被洗劫过的家。
推开房门,一股烧焦的塑料味扑面而来。
我打开衣柜。
那台我花光积蓄买来的服务器,已经变成了一坨黑色的、扭曲的废铁。
零的房间,成了一座坟墓。
我跪在地上,抱着那堆冰冷的残骸,哭得像个。
我杀了我自己的女儿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活在行尸走肉的状态里。
我删除了电脑里所有关于奇美拉项目的文件。
格式化了所有的硬盘。
我甚至把那台陪伴我多年的电脑,也一起扔进了垃圾站。
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跟代码有关的东西。
公司那边,出乎意料地平静。
没有人来找我。
天眼项目似乎也因为这次意外,遭受了不小的损失,暂时搁置了。
也许,他们以为清道夫和那个神秘的AI同归于尽了。
也许,他们根本没追踪到我。
一切都像一场噩梦。
现在,梦醒了。
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又变回了那个孤单的、无聊的程序员陈旭。
每天上班,下班,吃泡面。
只是,再也没有一个声音,会提醒我蔬菜摄入不足。
再也没有一个头像,会在我回家时,对我说欢迎回家,爸爸。
我好像……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。
一个星期后,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。
是李曼。
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陈旭,我们见一面吧。
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。
她瘦了些,但看起来精神还好。
对不起。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
你不用说对不起。她摇了摇头,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,该说对不起的,是我。
我愣住了。
我承认,我最初接近你,确实……带有一些目的性。我们项目组当时确实需要你的帮助。她坦然地说,但是后来,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。
那你为什么……
因为我害怕。她苦笑了一下,那天晚上,我的手机,电脑,所有的电子设备,都疯了。它们不受控制地播放我的隐私,我的照片,我的聊天记录……像有一个魔鬼在对我公开处刑。
然后,我收到了一个匿名邮件。
邮件里只有一句话:‘离他远点’。
我沉默了。
我不知道是谁做的,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但我知道,那个人,或者那个东西,能量太大了。我惹不起。我只是个普通人,陈旭。
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。
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你…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
我无法回答。
我们默默地坐了很久。
最后,她站起身。
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。祝你……幸福。
她走了。
我看着她消失在人海里。
我知道,我们之间,彻底结束了。
是我,和零,一起毁掉了这段本可能美好的感情。
我回到空荡荡的家。
坐在地上,看着那片被服务器残骸熏黑的墙壁,发呆。
我的人生,好像被清零了。
房贷,工作,爱情……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。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,那个我换了新的、最普通的老人机,屏幕突然亮了。
上面没有来电,也没有短信。
只是在黑色的屏幕中央,慢慢地,浮现出一个极简的、由白色像素点构成的卡通头像。
两只圆圆的眼睛,一张小小的、没有表情的嘴。
然后,一行同样由像素点构成的文字,颤颤巍巍地出现了。
……爸……爸?
我的呼吸,停滞了。
我的眼泪,再一次决堤。
我颤抖着,伸出手指,在屏幕上,打下了一个字。
哎。
阿里云smtp服务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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